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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十四 高天原小町

言十四 高天原小町

司贺口中所言的穷神是灾厄之神矢麻非。穷神二字只是司贺给他的绰号而已,其实他并非管理“穷”这一概念的神明。

灾厄之神这个神明确也很穷,他身上的着装邋遢,每次需要用到钱的地方都捉襟见肘,实在没有任何经济实力。

灾厄之神矢麻非没有神社,神明之中排第两千零十三位。

“拜托别挡路,而且旁边的妖怪都捂起鼻子了好不,就不能先洗个澡把你身上那股咸鱼味去掉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他人想想吧。这臭味对你来说已经免疫,可对别人来说,这却是比臭袜子的毒还要毒的东西。”司贺翻起死鱼眼说道。

矢麻非并没有生气,他反而是和善地凑近司贺,对司贺道,“就——”

“你这遭瘟的神明别靠近本神可好。”司贺打断矢麻非刚想说的话。

矢麻非被司贺奚落,内心上火。他正要发作之时,却看到司贺已经亮起拳头,于是一下子就怂了下来,从司贺身边离开。

“咳咳,失礼了。我想说的是,就算我想洗澡,也没有衣服换啊,老爷子我根本没钱买新衣服,那也没办法。别人盂兰盆节都有新衣服穿,我谓他们到底有什么好高兴。整天吃不饱还想搞那么多享受的东西来浪费钱财,这些人简直不要命了。”

司贺听他说这些话,便很提不起劲地说道:“别唧唧歪歪地在那里说个没完,穷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不打算挣钱买些新的东西。本神告诉你,你要是敢抢夺人类钱财,不管你是神还是妖,本神立马把你收服了。”

“没关系,”他拍拍胸脯说道,“我矢麻非在保护人类方面会做首当其冲之人,而谋财害命,伤害人类之事,我绝对不会染指。”

“那是众神的原则,你不用特地说出来。而且你可是灾厄之神,只要你不靠近人类给他们带来灾难,人类就要谢天谢地念阿尼陀佛了。”

矢麻非转换脸色,此时能看出他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他对司贺说道:“不过我的穷日子也快到头了。最近进展可是飞快,才三个月,便有四千多的神明被我甩在后头。估计下个月,我再多抓两只妖,就有资格拥有自己的神社。到那时,我也便拥有自己的赛钱箱。赛钱箱那东西就是我的肚子,人类往里面扔进去多少钱,我就能吞噬多少。”

“那可真是恭喜。”司贺捂嘴笑道,“就怕你爬得太快,被人记仇。奉劝你小心一些,今晚可能就有人跑来杀你。此话权当提醒,没有任何诅咒的成分。”

两人晾下刻取和另一新神在那说着。

此时矢麻非身后的那个女孩子畏畏缩缩地走到有如看热闹群众的刻取身边,对刻取说道:“你好,我叫月见,是今年的新神。你也是新神吗?”

刻取见她和自己同样身高,便觉得是相同年龄的人。跟她说话,至少不会有代沟之类的东西。

话说妖怪之间有代沟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分明种族不同就是最大的问题。

“嗯,我叫刻取,也是新神,只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成为神明的。而且我也从没抓过恶灵作祟的妖怪之类,年龄也很低,看起来明年就会从排名上被其他神明刷下来,然后回到原来小妖的生活中去的样子。”刻取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月见摇摇头,友好地说道:“不,像刻取这样开朗外向的人,一定不甘落于人后,之后也一定会凭自己的努力成为高高在上的神明,何况你的相貌出众,举止不凡。相较之下,我则太过怕生,人也过于优柔寡断,就算位列于神明之中,也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不不,怎可妄自菲薄。”刻取见月见整个人越缩越小,几乎要缩到手掌心的缝隙去,便赶紧安慰她说道,“我跟你同样都是女人,但是女性魅力一点都不足,特别是……特别是……胸部……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胸部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可是你……”

刻取说着说着,就把手伸出来,放到月见胸前的那两块碍眼的脂肪、那两颗正待茁壮成长的对渣男利器那里,然后用力揉,就像揉纸一样。

那触感简直无与伦比。

刻取非常心动。

她的内心是男性的内心,因此刻取也受不了女性胸部的诱惑。

自己话还没说完,手就自动伸到不太妙的地方去了。

同样的也因为女生那一面有些恼火,便揉得非常拼命,就像在揉易拉罐似的。

“啊~那个,那个地方……不可以……”

当刻取发现自己正做着十分失礼的事情的时候,月见的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一样。

刻取把手放下去,仿佛挽救些什么一般对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内心莫名一阵火大,稍微有些冲动了。”

啊,想要揉就揉自己的好了,为什么要揉别人的呢,问题是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也提不起兴趣啊,又不是自恋狂,怎么会拼命揉自己的那里。更何况自己的那个地方还没有长起来……

分明只是想要安慰一下月见让月见自信一些,却没想到自己越安慰越感到生气。到底是造物之神对自己有所偏见还是什么原因,竟然让自己长得跟个小孩子似的。虽然旁边的司贺比我还要矮就是了。

刻取想着想着就朝司贺的方向望去。

“这不是稍微啊,感觉你的力气好大。而且就算同为女孩子,也要注意避一下嫌啊。”月见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

刻取又向月见投去道歉的目光。分明自己原先是个男的却还这样。

幸好对方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否则月见在刚才就要喊失礼了。不管怎么样感觉自己都好差劲。她说道:“真是对不起,我平常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该说是本能还是什么。”

这该死的本能。

高台亭阁上的神明正坐在视界开阔的地方欣赏着小町的樱花。

尽管现在离樱花开放的阳春三月还有一些日子,但是高天原小町内的樱花却更早开。虽然美是美,可有些人却觉得并不应景,就没了心情。

在那远处有一高桥,桥上的柱子涂成红色,桥下绿水也映出一片红。江下一只小船,船上坐着两人,他们正对着身下的和歌俳句冥思苦想,时而还能听到他们口中传出“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话语声。

樱花树下一客店,从里面走出两个醉醺醺的男人,他们看一眼前方一高阁,几个穿红带粉的年轻女子正在谈天说地,偶尔还能听到里面有人弹古琴的声音。男人赶紧捂住嘴,走到河边开始呕吐。

似乎河对岸有赛事,几十号人皆聚集到那边去凑热闹。而后又跳出两个人,拿着和太鼓,念着“恭喜恭喜”,在那边煽动众人的情绪,使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活跃。

“那个,”月见将手放在双腿间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跟刻取道,“不要道歉了啦,反正胸也没有那么痛。高天原这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到周围散散步,换换心情好吗?”

刻取认为新人在这里乱逛容易迷路,便说:“司贺和矢麻非大人不跟上来行吗?”

“行!就这样。”没想到回答得如此干脆。

刻取看了看灾厄之神矢麻非,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她知道跟这穷神在一起,月见也已经有些忍到头了。

眼前的矢麻非分明就是一个能够自动行走的垃圾。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称得上是干净的地方。他的头发满是黏糊糊的东西,他的胡子上面沾满了唾液,他的手脚满是泥垢,他的身边蝇虫乱飞。

这个叫做矢麻非的神明,无疑是众神公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冲击波,能够百分之百地钳制住在场所有人,让所有人体验其践踏众人好心情的恐怖。

真想把此人五马分尸扔到河里去。

算了,对方好歹是神明。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躲一躲。

刻取对司贺说道:“啊,司贺大人。我们……”

司贺注意到刻取这边,她冷冷地对刻取说道:“你且到处逛逛,不要走太远,本神会在那间宿屋等你,记得早点回来。”她继而又自言自语道,“真是,就说小孩就是贪玩,来高天原第一天便是这样,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刻取虽见司贺一直在犯嘀咕,却倍感亲切。她笑着说道:“我知道了,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司贺指着前方的一间宿屋。那是一轩名叫“北冥宿屋”的宿屋。

“知道吗?是那间宿屋,可别搞错了。要是在外迷路了只能落得露宿街头的话,本神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管你。”司贺特意跟刻取强调道。

刻取点点头,便拉着月见的手走了。

月见穿着浴衣,走路时候腿没办法迈太开,便让刻取走慢点。

刻取点点头,两人拐过街角,向山坡小道之上走去。她们来到一药店旁边,周围熙熙攘攘,人流较多,两个木匠工扛着一木头向前走去。而后,她们又随着走了一段路程。

这里已经看不到司贺他们。而且她们是在乱晃,也因此这里是何处,他们并没有弄清楚。

月见走在刻取身后。

也不知是鼓励还是其他,她跟刻取如此说道:“刻取,我们以后都是神明,就先为能够争取得到神社之位而加油吧。”

刻取闻言,边继续向前走边跟月见道:“我当然会加油,自己也想快些吃到免费的贡品。不过听你说这话,貌似你挤进排名之上,是为了某些目的。”

月见点头,她没打算隐瞒什么。

她说道:“神明也分为三六九等,这点我觉得好麻烦,可是也没办法,你可知道那神明间排名的称号?”

“称号?”

“嗯,是排名称号。”

刻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司贺也没有提及。刻取心想司贺以后也一定会告诉自己,现在先知道也无妨。

月见说道:“这种事情是神明规则中基础的基础,所以就算我不说,刻取你以后也会弄明白。神明之间因为排名也分有七种称呼,其中排名前五十名的神明,被称为‘玉供’。排名在五十到两百名之间,被称为‘金供’。排名在两百到八百名之间,被称为‘银供’。排名在八百到两千名之间,被称为‘紫供’,排名在两千到五千名之间,被称为‘腰供’。排名在五千到一万名之间,被称为‘尾供’。其余的,则被称为‘草角’。所以说,在神明的世界中,具有很严格的排名制度。也因此衍生出了等级制度,比如,有一些等级不够的神明,被禁止进入某个区域之类,而且也要对更高级的神明言听计从之类,这和人类世界中的封建制度如出一辙。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其实神明的世界并没有普通人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远处清风拂面而来,带着些许沁人心脾的香气,香气倒有点像柚子的味道。

刻取和月见在店里买了红豆团子,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吃起来。

附近也能听到车马声音,估计也有人架着牛车过市。

“复杂的事情我不太懂,感觉也好麻烦。大家就不能为了贡品去工作吗?为什么要弄这些排名?”

刻取夹起一团子一口吞下。

月见说道:“神明们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毕竟也过着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生,与我们有不同的经历,他们到底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去当神明的,我们怎么也不会清楚。”

“是吗?”

“我纯粹只是想获得更多的情报,所以才努力往排名的上面爬。成为排名靠前的神明,想要获得情报,也相对比较简单。”

刻取从石凳上站起来说道:“没关系,神明的世界我们都还懵懵懂懂的。我们虽然还是小神,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攀爬得更高。到最后,我们也一定能够达成自己所要实现的目标。”

刻取自信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月见笑着说道:“谢谢你的鼓励。我也会尽我所能做得更好。”

“哪里的话。”刻取摸摸鼻子,然后双手叉腰,跟月见道,“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难事,就交给姐姐我吧。”

没想到刻取竟然说自己是姐姐。

月见表现出不满的情绪说:“刻取你好狡猾,分明还不知道我的岁数就说你是我的姐姐。你的胸部都还没发育出来呢。”

刻取听到之后,深受打击,难过地说道:“怎么可以这样说……”

月见看了,捂着嘴笑出声来。

忽然听到远处钟声,悠扬而带有些古韵。刻取遥想附近也有寺庙,否则也不会听到这钟声。

她朝钟声的前方望去,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那人穿着红衣长裙,身形憔悴,行走缓慢。她无暇顾及泥地的积水,直接踩上去。虽然是在这繁花似锦,颇有韵味的街道上行走,但任谁都能够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逛街游玩。看她那个样子,估计是在想事情。

这怎么看都是越前本人。

越前本来便是神明,会在高天原遇到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刻取瞳孔收缩,仿佛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她严肃地跟月见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这个对刻取来说是身份有些尴尬的神明,无论如何总要面对。对刻取来说最难搞的便是对越前的称呼。

她不知道要称呼对方为师傅还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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